自从2000年出版以来,斯蒂芬・金的《写作这回事----创作生涯回忆录》(On Writing: A Memoir of the Craft上海译文出版社在2009年出了中文版)一直是英语写作课中备受欢迎的教材。在这本书里,这位超级畅销作家讲述了个人写作技巧,还记录了他如何与酒精及毒瘾作战的漫漫长路。斯蒂芬还回忆了自己担任高中英语老师的经历,亦直面了自己在职业写作生涯中面临的挑战。最重要的是,他的书向每一位愿意落笔尝试的人承诺了一个美好新世界。
大西洋月刊:你曾在书中说自己教语法“非常成功”。你如何定义“成功”?
斯蒂芬・金:成功的定义就是让学生对语法上心,并发现原来规则很简单。我经常告诉他们不要太在意奇怪的动词,只要常见动词和助词用对就可以了。
大西洋月刊:你在书的末尾列了一组书单,能谈一下吗?
斯蒂芬・金:在我的教学生涯中,效果最好的是詹姆斯・迪基(James Dickey)的长诗《falling》,讲的是一个女空乘离开飞机的故事。学生们马上就能理解故事是对人生的隐喻,也很喜欢长诗丰盛的语言。《蝇王》(《The Lord of the Flies》)和短篇小说如《Big Blonde》及《The Lottery》也有不错的效果。没有人会在书单上开语法书,但是《The Elements of Style》至今仍是孩子们愿意接受的经典工具书。
大西洋月刊:你在书中写道:“坏的写作者永远不会被改造成好的写作者”。如果是这样,面对最没有天赋的学生时,英语老师应该怎样应对?
斯蒂芬・金:从最基本的生活需求开始,比如让他们填写一张工作申请表,并专注在这样的训练上。老师可以在课堂布置最简单的写作:让学生写清楚如何从镇上的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。尽管这个方法很可笑,但是有效。
大西洋月刊:学生们常因为想要取悦老师而不敢犯错。怎么鼓励他们打开心扉畅所欲言?
斯蒂芬・金:在教室的环境中,很难。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告诉他们:说实话是最重要的事,比语法重要很多。你必须确保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如果他们能够认真回答你“为什么写这些?”的问题,你就成功了。
大西洋月刊:一旦把自己的作品开放给别人,就必然会收到回馈。你怎么教孩子们面对反馈?
斯蒂芬・金:很多孩子只是完成任务,并不在意反馈。对于敏感的孩子,坚定与和蔼结合的方式会比较合适。我当然也弄哭过孩子,但这是通往下一步的必经之路。
大西洋月刊:你警告写作者们“要谨慎下笔”。对教师来说,给孩子写作热情与教会他们慎重下笔之间如何平衡?
斯蒂芬・金:对我来说,最有效的方式是向他们传递我自己的写作热情。我记得我教他们《德古拉》(Dracula)的时候咆哮着说:“听听这本书里那么多不同的声音!我爱这些声音!”如此戏剧化的表现就好像他们在舞台上一样。孩子们没被我吓到,还报以同样的热情回馈。你不能要求一个孩子“寓教于乐”,但是你可以营造一个安全的教室环境,这样才有可能发生有趣的事情。我希望每堂50分钟的课都令他们觉得只有半小时。
大西洋月刊:怎样的写作题目才是好题?
斯蒂芬・金:写作的题目一定要有所指。我经常在一天之内重复十几遍“先看,然后说”。我会让孩子们描述司空见惯的事物,比如让一个女孩子写一段她如何帮自己的妹妹梳头的文字,或者让一个男孩落笔解释体育比赛规则。这只是开始,是为了让孩子们学习如何在纸上写下他们会说给朋友们听的事。总之,题目一定要具体。如果你让孩子们以“我最喜欢的电影”为题写作,你就打开了抽象之门,很可能只会收获一堆废话。
大西洋月刊:你会让学生们或者自己的孩子在课堂上大声朗读吗?
斯蒂芬・金:我曾经给自己的孩子念W.F. 哈维(W.F. Harvey)的《August Heat》。念到最后一句的时候,你几乎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。威尔弗莱德・欧文(Wilfred Owen)也很受孩子们的欢迎。我的孩子们小时候喜欢漫画书,大一点是《霍比特人》,再大一点就读《蝇王》。长途旅行中我们会听有声读物。一个好的老师在投入地念书时是会有魔力的,音乐般的魔力。
大西洋月刊:英语教师通常分成两个阵营:一个是赞成应该让孩子们博览群书,以爱上读书这件事;一个是主张让孩子们读有挑战性的书,让他们在这门语言上有所精进。你是哪个阵营的?
斯蒂芬・金:老师首先不应该让孩子们对写作恐惧。所以让高中低年级学生读《都柏林人》并不合适。但是他们也应该看比《暮光之城》更有深度的作品。读好的小说作品就像从性交到性爱的飞跃。
大西洋月刊:教书是消耗性的工作。现在的你是否仍然觉得全职教书是写作的坟墓?
斯蒂芬・金:很多写作者不得不教书来挣面包。毫无疑问,教书会让灵感跑掉,让写作进度变慢。“坟墓”的措辞太激烈了,但是要两者兼顾的确很难。
大西洋月刊:如果你的写作没有成功,你会继续教书吗?
斯蒂芬・金:我会的,但是我会先拿到基础教书文凭。在《魔女嘉丽》一炮走红之前,我认真地与妻子讨论过这个问题。一个让人悲伤的事实是:很多孩子在高中之前就已经关闭了自己的心灵。我希望在他们的心灵仍是开放的时候就接触他们。青少年是最美的自由思考者。糟糕的一点是,很多时候和他们的沟通都像一拳打在砖墙上。旺盛的荷尔蒙经常占据了他们的所有思考。
大西洋月刊:好的老师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训练而得的?
斯蒂芬・金:好的老师可以经训练而得,只要他们不是太懒。伟大的老师,比如苏格拉底,是天生的。
大西洋月刊:你把写作比作一门手艺,而不是艺术。教书呢,是手艺还是艺术?
斯蒂芬・金:两者都是。最好的老师是艺术家。